◇前文看这里 ◇卷一 君携迷雾来 ◇卷二 若触镜中影 ◇卷三 不复长相思 ◇卷四 唯情不可言 ◇卷五 但见君如故 ◇卷六 不记旧相识 ◇卷七 往昔可堪忆 ◇卷八 若有入梦时 ◇卷九 离合总无常 ◇卷十 回首见昔时
◇时间轴再继续往前的同系列文 墨染樱 清和呗 岚山叶 神泉雪 雾池泪 雨月蝶 春待归 极月风 古镜寂
◇并不会出现在正文的片段 ◇終の刻に
卷十一 花明复柳暗
42
“ニノ，这里的书要怎么放啊。”
“左边，第三层书架中间。”
“那这个……”
“右边第二格……算了相叶君你下来吧。”
相叶雅纪单手举着一本书，站在梯子上从高处往下看，二宫和也正扶着梯子往上看过来，隔了一段距离居高临下的对视，反而让相叶雅纪能够更清楚地看见二宫细微的表情，那人微微皱起来的眉，眼眸中隐约浮现的无奈，还有那想要叹气又生生压抑的神态，每一样落在相叶雅纪眼里都显得生动又可爱，他看看手中的书，当着二宫和也的面直接把它放进了本不是它应该在的位置，又迎着二宫和也颇不赞同的眼神，笑得十分无辜：“ニノ又叫我相叶君？”
二宫和也下意识地微微一皱眉，又看看自己扶梯子的手，想着现在松开的话，相叶雅纪会不会因此摔跤。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相叶雅纪刚才的举动简直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撤。
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故意在相叶雅纪收到的和歌上涂鸦时，被相叶雅纪开门抓个正着，那人叹着气说小和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又在自己委屈地扔下笔时走进来跪坐在桌边，把自己抱进怀里，揉着幼狐的耳朵说好啦那些姬君我会全部回绝掉。
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是不是和那时看着自己的相叶一样。
“相叶桑，真的，这件事后面我自己做就行了。”
“可明明是ニノ你让我来帮忙的。”
“……”
眼看二宫的唇线微微绷起来，相叶识趣地把刚才放错位置的书抽出来，摆到正确的位置，这才顺着梯子爬下来，又很自然地拍了拍二宫的肩膀：“你看，我弄好了。”
二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相叶的手触碰过的地方，眼神闪烁片刻，没有接话，只对他说过来休息一下，我泡好了茶。
抹茶香味弥散在午后三点的空气中。
这个时间点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所以二宫也有机会和相叶雅纪一起，选一个小隔间，一人面前放一本书，安安静静地过那么一段时间，明明交谈的时间也不多，可是谁也不会觉得尴尬或者无聊，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相处。
明明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二宫和也偏偏在这种时候心绪不宁起来。
他捧着自己那一杯茶，一边转动着杯子看着杯中茶水荡起波纹，一边思考着自己和相叶雅纪之间关系的变化。仔细算起来，从上个月那次意外之后，答应了他可以叫自己ニノ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好像拆掉了一堵墙一样，明明之前这个人，和自己说话时讲不到三句就要紧张，可是那天也不知道他突然顿悟了什么，面对自己的态度愈发自然。
姑且可以理解为他开始信任自己，同时对自己敞开心扉了吧。
这样的转变，应该是自己期待的结果才是。
然而实际上，自己却在害怕，
越是和相叶雅纪熟悉，就越能感觉到他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除了那份为他人着想的温柔是刻在骨血里打磨不掉以外，面前这个相叶雅纪，和他的阴阳师，真的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明知道是这样，还是很享受和那人相处的时光。
可是另一方面，又总是期盼着他能想起来，想起以前那些事，捡起那些不知道被遗忘多久的记忆，期盼着有朝一日，他彻底地变回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不过谁都知道，如果前世的记忆复苏，要么和现世的记忆共存，要么就把现世的记忆抹掉。
二宫和也不确定，现在的自己，究竟能不能坦然地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是他想要见到他的阴阳师，那个曾经用温柔包容了自己最重要的时光的男人。
但是这样的执着，是不是对现在的相叶雅纪不太公平？
“ニノ？你怎么啦？“
“抱歉，有点走神。”
“是不是累了啊，所以都说让你请几个打工的。”
相叶说着，很自觉地从自己的座位那边绕了过来，也不管二宫轻微地躲闪，就伸手去探他的额，肌肤相触之处并没有什么过份的灼热感，反而还有些异于常人的冰凉，相叶的表情一下子因此变得不怎么好看，他看着二宫问你是不是空调开太大了？还是冷？我去给你拿衣服？
把相叶还覆在自己额上的手拿开，二宫轻声道：“我没关系。”
话音还没落，相叶雅纪的外套都已经披在了二宫肩上，于是他衣服上残留的香水味道也就这么钻进了二宫的鼻子里，温柔又清新的香味，倒是很像当初环抱自己那人身上的味道。
二宫又开始恍神。
“雅君……”
“你说什么？”
“啊，不，没有……”
发现自己竟然唤出了口，二宫微微一个激灵，连忙摇头遮掩了过去，好在相叶雅纪也并不是很在意，又陪着二宫坐了一会儿，看那人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才提出到时间了自己要先回去，二宫和往常一样把相叶送到书店门口，将衣服递还给他时，有客人推门进来，见到相叶和二宫的互动，笑着打趣说店长桑好像面对相叶君时就变了个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相叶若有所思地看着二宫，后者却是早已换上平日礼貌又有些疏离的笑容去应付客人，连那句“下次见”都好像是忙里偷闲说出来的一般。
43
相叶雅纪推门离开，门上风铃清脆的响声悦耳依旧。
平常他很喜欢听这样的声音，美好的音色总会让人心情愉悦，可是只有这回他愉悦不起来。
二宫和也掩饰得很好，他几乎就要被他绕过去。
但那时他确实听清楚了二宫在说什么，
很轻很简短的两个发音，偏偏就能在一瞬间被那人说得那么……
那时二宫和也的语气和表情。就好像平安时代的和歌中，那些苦求真情而不得的人，那样明丽的忧郁和悲伤，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相叶雅纪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人的感情，能在那么短的刹那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当真把心完完全全投在那里面，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情绪的吧？
相叶雅纪虽然一直被朋友评价说天然开朗，其实他的心思，比许多人都敏感细腻。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是一个足够成熟的大人，所以他不可能猜不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二宫和也的什么人。
也只有那样的身份，才能让人露出那种神情。
但二宫和也叫出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分明看着自己。
或者说，至少是透过自己看见了什么的。
被看成谁的影子了？
相叶雅纪忍不住回头往书店里看，但是隔着那层玻璃，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怎么这样……
明明才决定好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都要用真心去对待。
但是如果这样的真诚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对等之上，还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地去维护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