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清气爽，我病好了（你

◇你觉得难过的话，我只会比你更难过。

◇卷一  君携迷雾来  ◇卷二  若触镜中影  ◇卷三  不复长相思   ◇卷四 唯情不可言  ◇卷五 但见君如故

◇时间轴再继续往前的同系列文 墨染樱  清和呗 岚山叶 神泉雪 雾池泪 雨月蝶

卷六 不记旧相识

24

在气氛差点儿变得更加凝重前，二宫轻描淡写问了一句“不走吗？”

说话的时候，他又露出了相叶雅纪喜欢的表情，无邪又狡黠的神色，仿佛春雨之中含苞待放的雏蕊，相叶还没来得及回话，他便竖起一根手指晃晃：“待会那群女孩子来了，我们谁都走不了喔。”

这大约是相叶第一次看见二宫这么灵动的模样，几分钟前的哀愁也因为这小小的俏皮而被挥去，于是他也笑出来——所有人都说相叶雅纪的笑石一样璀璨又熠熠生辉的那种夺目和好看——他从二宫手里接过那块精致的木牌，冲他点头说那我们要赶快了。

风铃清脆的声响中，相叶小心地把写着close的木牌挂在门前。

二宫站在旁边看着相叶，男人的神色很认真，印象里他好像不管做什么事，无论它到底是不是重要，他总是抱着认真对待的态度去完成。

温柔又偏执。

清晨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二宫抬起手遮在眼睛前，晶莹的琥珀色中水雾氤氲。

25

神社的位置在山顶，亦是这个小地方唯一的神社，但据说历史十分久远，可追溯平安时代，镇子上从外头回来的年轻人都对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认为这是神社为了招揽信者而打出来的幌子，这个规模都敢称自己有历史，京都的所有神社都十分委屈。

然而谁也不是真的在乎它是不是有历史，前往神社的人们，哪一个不是抱着诚挚的心愿而去？只要是灵验的，谁又在乎它的前身后世，所以神社的香火倒一直没怎么断过。

上山的路上，不时看见有狐狸从石头后或者树丛间探头探脑，二宫每次看到都会觉得惊奇，相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这座山上狐狸本来就多，还不怕生，他以前还经常被狐狸咬裤脚来着，但是近年这里外来游客变多后，不懂规矩的人也变多，时常会有狐狸被人所伤的事情发生，所以现在山上的狐狸们一般都不主动过来亲近人，他时常感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还被其余几个同事取笑他的天真。

“怎么说，人类就是那样多疑的生物啊，对非我族类，第一反应是怀疑它会不会伤害自己，而不是猜测它是不是要亲近自己，除非确定它完全无害。”

彼时相叶还诚惶诚恐地看着风间，心说这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哲学，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这话也不是这么哲学，毕竟人与人之间对稍微有点标新立异的同类都还互相伤害呢，同类都能相残了，对异类心怀恶意就更是人之常情。

道理都懂，可感情上相叶还是很反对这样的说法。

他宁愿做一个对所有存在都心怀善意的人，哪怕最后因为这样的善意而伤痕累累。

或者说，他天生本质就是如此，让他因为自己伤害别人，他做不到。

“啊……”

二宫突然停下了步子，相叶仔细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小狐狸缠在了二宫脚边。

他刚想告诉二宫不要慌，它可能只是想要玩耍没有恶意，却见二宫已经俯下身把小狐狸抱在了怀里，柔声说你胆子真大，边说边捏耳朵捏肉垫摸尾巴，手法娴熟得很，又一时间竟怔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但是他很确定自己记忆里没有这一块。

也许是，梦里见过吧？

“它们都不怕人的吗，好可爱。”

直到二宫和他搭话，相叶才大梦初醒一样，他看看二宫怀里已经舒服得眯起眼睛的狐狸，又看看笑得孩子气的二宫，才说：“不是不怕人，大概是不怕你。”

二宫又抓着狐狸玩了会儿，直到相叶说这狐狸父母可能会着急，二宫才松了手，看着小狐狸一溜烟地跑走钻进道旁的树丛里，他还心情很好地冲着它挥挥手，这才重新走回相叶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相叶很自然地伸手替二宫拍了拍衣服上被狐狸蹭到的灰尘，做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那个，二宫君，我……”

“谢谢。”

明明前一刻还是紧张到心都提到嗓子眼，可就因为对方简单的道谢，情绪又变得雀跃起来。

相叶想自己是怎么了，这情绪波动得根本不在控制范围，然而一对上二宫的眸子，他又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是情有可原。

没有人，能在看到那样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眸时还心如止水。

明明是那么清澈，甚至可以用纯净来形容的眼睛，偏偏又好像沉眠着漫长时光，就像承载太多故事的古籍，泛黄的书页间字字句句都含着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哀。

刻骨铭心的痛楚。

26

“二宫君，不会害怕吗？”

“怕什么？”

“就是这种突然出现的小动物……”

二宫笑笑，说可能大概是我作为人有点欠缺，碰到这些可爱的或者可怕的都不会有太大反应。

他这样随意的说法反而让相叶怔了会儿，片刻后相叶才讪讪地说：“这不是欠缺吧……”

反而会觉得是很温柔的表现呢。

不会因为觉得可爱，单方面去亲近而惊吓了对方，也不会因为觉得可怕，单方面地去戒备以致于伤害了对方。

二宫听完相叶这一番貌似很拗口，可意思又十分明确的解释，眸子里潋光流转。

他冲着相叶伸出手，看姿势分明是想要牵住他的，但到最后，也只是若即若离地拂过他的肩膀，就像是擦肩而过，回头拍一下对方提醒他注意一样的的力度。

“能给所有人的举动都找出最美好的解释，这样的相叶君才是真的温柔啊。”

说话时候他眼睛里的情绪就一层一层地沉淀，二宫好像总是这样，一个眼神就让人觉得在他的神情里看到一整段故事。喜怒哀乐尽致淋漓，然而你真的以为读懂了他的时候，他那淡然到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态度又让人觉得之前的许多都是错觉。

不过，这句话，相叶雅纪觉得二宫是真心实意地说出来的，他从他的眼神和表情就能感觉到。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仍然有和之前在书店里一样的顾虑。

二宫和也的情真意切或许确实是为了某一个人存在，但不管是谁，答案肯定不会是在他面前这个相叶雅纪。

意识到自己开始烦恼的问题，并为此不甘时，相叶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

人家和你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思考这么多么，就算不是冲你说的，你又哪来的资格去在意。

不过萍水相逢，要的什么真意。

27

两人到了神社的时候，神社中的小巫女迎上来，看见相叶就笑得很甜，说相叶君是不是抽鬼牌又输掉了啊？眼看黑历史要被爆，相叶赶紧摆手说不不不我是正儿八经祈福，顺便……驱邪。

说着还抬眼看了下二宫，见那人好像正顾着打量神社周围的环境，这才稍松一口气。

结果在走到拜殿前的时候，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这是不是现在流行的‘氪不改命’啊”，听到这句相叶脚下一个踉跄，回过身见二宫歪着头抿着唇，做出个标准的“就当无事发生”的表情给自己看。

果然还是被听见了啊。

参拜过之后，相叶提议去求签，二宫想了想，点头同意。

“不过我劝相叶君不要真的信……”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相叶就连连冲他摆手，说二宫君不要在神社里面这么说啦。

然而相叶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二宫让他不要信，看着手中那个惨兮兮的“大凶”，相叶就很想把提议来求签的自己打回去，二宫见相叶沮丧的神情，手轻巧地一探，就把签从他手中拿走，一看上头的东西就“噗”地笑出来。

“喂，二宫君……”

那人好像是真的着急，二宫连忙收敛了笑意劝着说我都让你不要信了，说着声音里却不自觉地染上一丝莫名的怀恋。

“啊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

“哈哈哈哈嗝，所以说，你干嘛要学人来神社求什么签嘛。”

少年气冲冲地瞪了穿着一袭火红的阴阳师一眼，就想把那两个字摔他脸上，手才举起来却被人从身后捉住，那人衣服上荷香的味道清爽，在水无月这么燥热的月份也能让人一下子定心，男人笑吟吟地从少年手中抽出签文，看到大凶两个字后，拍拍少年的头说不要信，原本对着红衣阴阳师还脾气特大的少年，听见男人这么说立刻没了脾气，琥珀色的眼眸里盈着水汪汪的委屈，细声细气地说我求的什么你们又不知道，怎么可能不信。

男人挑挑眉，手一翻转，就有着不可察的灵光攀着签纸而上，再摊开手时，大凶已经变成大吉。

“好厉害！”

“让你不好好修炼。”男子笑着把签递回去给少年，“转运都不会，以后怎么当神明。”

“不会就不会。”拿着签文，少年直接蹦进男人怀里，“当什么神明，不当了这么烦。”

“二宫和也你一个妖怪在神社这样说话可以吗？”红衣的阴阳师凑过来一脸神色复杂，“还有你，相叶雅纪，当着神明随便改签文，不怕遭天谴。”

“有什么关系啦，转运而已，再说小和开心就好。”

“……”

“唔那我还是要好好修炼当个神明。“搂着男人的脖子小狐狸笑得十分惬意：“只保佑雅君一个人，天谴全给翔君，好不好呀。”

“你出尔反尔的速度会不会太快，祝你修不成。”

二宫冲着樱井就是一个鬼脸，随后就埋首在自家阴阳师胸前笑个不停。

那时是真心觉得，修炼不成有什么关系，反正对自己来说，那个人才是唯一的神明。

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成为神明还是有好处的。

因为神明没有心。

没有心，就永远都不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