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君携迷雾来 ◇卷二 若触镜中影 ◇卷三 不复长相思 ◇卷四 唯情不可言 ◇卷五 但见君如故 卷六 不记旧相识
◇时间轴再继续往前的同系列文 墨染樱 清和呗 岚山叶 神泉雪 雾池泪 雨月蝶
◇不知道你们还愿不愿意在评论区跟我玩，emmm
◇闲着无聊随手一填词，有空我真心就填一首（你）
平安风流 一朝尽如晨露散 再回首 寻前缘 此心归去是百年
卷七 往昔可堪忆
28
“把它系在神木上吧，总会有好运气的。”
“唔，也是……”
相叶正要从二宫手里拿过签，手伸到半途却又微妙地一僵，二宫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注意到相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身后，略一感应就发觉了什么——身后的气息有些奇怪，虽然不足为惧，但肯定不是人类——意识到这一点后二宫的眼神微微一凝，复又望着相叶，不过男人仍旧没有把注意力转回二宫身上。
是的，相叶又看见了所谓“不该看见的东西”，就在二宫身后几步之遥。
但是这个穿着还挺整齐的，与其说是妖，好像更像书中写着的土地神，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表情那么惊恐，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样。
“相叶君，你在看什么？”
“哎？后面好像有……有鸟飞过。”
并没有戳破相叶这蹩脚的借口，二宫往前走一步，直接把签文放在他掌心：“拿去。”
相叶握紧手中的签文，又看见二宫身后那个长得很像土地神的东西冲着自己拼命摆手，表情比之前更加惊恐，他愣了一下，又看向二宫，再看看土地神，稍一犹豫，他对二宫说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随后就往神木所在的后庭跑过去。
二宫抱肩站在原地，看着土地神也急急忙忙冲着相叶离开的方向飘过去，咬了咬唇，原本眼角眉梢温柔神采渐渐消隐，刚才相叶雅纪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目光停留的方向都没有变，应该是看到了那个土地神。
能看到土地神的话，至少表明他身上是有那么一点点力量，至少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
好像润之前也说，那个人好似记得些什么东西。
是那些记忆么？
被遗落在早已覆灭的平安京中，那些尘封的风花雪月喜怒哀乐，以奇妙的方式传承至此。
那你会想起来吗？
还是……你会拒绝想起这些呢？
29
“拜托，不要跟着我……”
一边用发抖的手往神木上系签，相叶一边小声碎碎念。说真的从小到大和他擦肩而过的这些生物，没一千也有八百，最过的也就是对他恶作剧一下就得意地狂笑着飘走，大部分都当他是透明，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缠上，有没有搞错，明明我就是来祈福驱邪的，这邪还驱到我自己身上来了？
「年轻人，你看得到老朽吧？」
居然还跟自己说话……
不不不我看不见听不见。
相叶努力让自己的全部精力集中在面前的签文上，想着或许只要不理它就走了吧，之前读过的民俗异志上记载的遇到妖怪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搭理了的话后果千奇百怪三观尽碎。
「唉，年纪轻轻，怎么和那么危险的妖怪在一起。」
哈？
相叶手一抖，刚刚就不是打得很稳的绳结立刻散开。
他抬头四处看，土地神一脸悲悯状悠然飘去。这会儿就算相叶想和它搭话也搭不上了。
看一眼跌落在地的签文，相叶叹一口气蹲下身去把它捡起来，又重新去系，边系还边想着刚才那句幽魂一样的话。
危险的妖怪？哪来的妖怪？
刚才和自己在一起的明明是……
手中动作一僵，相叶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凶”两个字，只觉得脑壳儿一抽一抽地发疼。
没……没有的吧？
30
他回到前殿的时候，正看见那个人正在和神社的神主说话，神主的表情十分严肃，那人的神情倒看不出什么变化，相叶不好贸然上去打扰，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那人后退两步，对神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直起身子时好像注意到了相叶的存在，于是露出笑容，径直冲相叶走了过来：“相叶君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怎么去了那么久……
总不能告诉你我在后院撞了鬼，鬼还提醒我你才是妖怪。
相叶定定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二宫，琥珀色的眼眸清水一样干净秀气的脸，嘴角噙着的笑容也都是浅浅淡淡如同初春将开未开的花，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修养良好的年轻人而已。
“二宫君……”
“嗯？”
“神主跟你说什么？”
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二宫的神色一刹那凝固，甚至还微微发起抖来，相叶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二宫会有这么大反应，想要圆场发现语言匮乏，只觉得面前这人模样着实是无助又可怜，下一秒身体倒先于思维作出了反应。
他伸开手轻轻搂住了二宫，手势温柔得连相叶雅纪自己都惊讶。
他其实很少有拥抱别人的机会。
因为体质特殊的关系，相叶一直避免自己和太多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甚至把身为长子的继承权交给了弟弟，自己孤身从千叶离开，工作单位也挑了这座远离繁华大都市的古朴小镇，
或许是因为这依山傍水的风景和保留极好的传统习俗，给了这里的人们比外头都要宽广的胸怀，所以相叶即便碰到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怪物，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反应，也不会被人追问，大多人听了他临时编出来的借口也都是一笑置之，只当这个年轻人天然或者思维奇异。
因为得到了这样的温柔，本性就温柔的相叶才愈发心存感激，也愈发克己。
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啊，就算觉得很艰难，也要自己努力撑下去喔。
因此对于自己这样毫不犹豫地就生出了拥抱二宫的念头，并且自然地去付诸实施，最初的惊讶过后，一丝丝恐惧感就涌了上来。
已经是第二次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出于意外情急事出突然，那么这一次，明明没有必要一定要这么做，可自己为什么就这么选择了呢？或者说，这样的举动，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
鬼迷心窍？
二宫突然猛地推开了相叶，他微微喘着气后退了几步，抬眼看着相叶的时候相叶有一瞬间捕捉到那人眼里显而易见的受伤神色，他正想仔细去看，却发现再也找不到那种情绪。而咬着唇别过脸去的二宫，好像也并不打算为刚才的行为找个解释。
相叶在原地晾了一会儿，苦笑着：“我又失礼了，很奇怪吧？这么做。”
“奇怪？”
二宫把相叶的话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突然笑出声：“你说这很奇怪？”
相叶被二宫这不同寻常的反应给震了震，没敢说话，眨着眼睛看他。
“相叶君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表情，动作，几乎和我喜欢那个人一模一样。”
“然而你跟我说，这很奇怪……“
话语活生生在半途被掐掉，二宫转身就走，半点也没有等相叶的意思。
相叶怔忡片刻才感觉到二宫似乎是在生气，连忙追上去和他道歉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做的我很奇怪，没有别的意思。可是他越是道歉二宫走得越快，后来大概实在是被相叶缠得受不住，他才猛地停步，这么一停相叶差点儿撞上去，好不容易勉强停住脚步，他看见二宫转向自己，皱眉，紧紧抿着唇，神情严肃得差点儿赶上之前的神主。
“二……二宫君？”
二宫死死盯着相叶，半晌后突然放弃似地叹气，他抬手捂了捂眼睛，虚弱地说我也真是，对你发什么脾气。
“对不起，我有点……”
“不，是我失礼在先，就，你真的，不要生气了。”
“我就是，太想他了……所以你那么说的时候……”
“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相叶双手合十惶惶不安：“那个，所以……所以……”
“回去吧。”
没有再给相叶说话的机会，二宫轻描淡写来了这么一句。
相叶点头应好，跟在二宫身后几步之遥，也没敢再往前靠近，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下山，回到街道上，天已经大亮，店铺也都开启，路遇些熟人看着两个人样子，笑着说怎么啦，相叶君，你和店长桑吵架了。
“其实是我……”
“怎么会，您觉得相叶君像是会和别人吵架的么？”
路人了然地点头说二宫桑说的也是啊，寒暄几句就离开，相叶看着二宫一时心里五味陈杂，他和二宫快到书店门前时，就看见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女孩子，有些还是相叶自己的学生，见到二宫回来女孩子们都开心地笑，又看看明显跟二宫一起回来的相叶，张口就调侃说店长桑您不从来不关店的么，怎么大早的关门就和别人家的帅哥出去了，认识相叶的还往相叶身上起哄，哟相叶先生，您怎么撩到店长的，他平常都不肯踏出书店门口一步的。
对此相叶只有抱以苦笑，二宫在女孩子们的包围圈中转头看了相叶一眼，复又摘下门口上相叶亲手挂上去的“close”，淡淡地对女孩子说他可是我这儿常客大主顾，别把人给我吓走了，少的收入可要你们贴，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闹着说贴就贴，前前后后进了书店，又被二宫在身后叮嘱进去了就小声点。
“我其实，也没有给你创造太多收入吧？”
“是吗？那就欢迎相叶先生以后继续常来，别光顾着看，多少买一点，“说完二宫又丝毫没风度地给他一个白眼，“失陪。”
门被推得吱呀晃动，风铃声也因此缭乱。
相叶一头雾水地站在店外，琢磨着是哪儿出了问题，就去个神社，回来就判若两人？
但是不得不说，那么生动的二宫，比之前像是从千年烟雨中走来的模样，要真实了许多。
31
“润，你是不是，有点过份。”
“哈？”街道拐角看完二宫对相叶翻白眼的松本润，转头也对身后的人翻了个白眼，“过份在何处？”
“分头传话什么的，你看小和多伤心。”
大野智难得的眸正神清。
松本润哼一声，眼眸中妖异的紫色光芒一闪：“伤心才好，最好他伤心到心死乖乖回去修炼。”
已经修成个散仙的锦鲤，看着即将得道的黑狐，明明是自己法力比较高强，锦鲤还是默默地退后再退后，又慢悠悠说：“何苦，连雅纪自己都没算到小和忘不了。”
“就是因为他没算到！我现在看着他就想去把他的灵抽出来丢去炼狱！”松本润咬牙切齿，“凭什么只有和也这么难过。”
面对突然盛怒的松本润，大野智决定闭嘴，尽管他很想提醒一下松本润，当年你自己气不过摔门就走，一点也不关注后续，你肯定也不会知道，说完那些的相叶雅纪，只能比二宫和也更痛。
“智君，拜托了，无论如何，用什么手段都可以，”青年于榻上伏身跪拜，声音坚定，“但凡是有关我的记忆，哪怕有一点蛛丝马迹的联系，都全部抹掉，什么痕迹也不要留。”
——就当他与我，从未相遇。
大野听着这话都感觉每一个字都滴着血，他想问你要不要再三思一下，我们或许还可以想点别的办法，然而青年坐直身子的那一刻，大野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是说不动了的。
那人定定看着自己，原本明亮的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华。
有泪沿着线条柔和的面颊滑落，一滴一滴，晶莹欲碎。
即便如此，那人也没有松口。
——我以此，换他生生世世安乐无忧。
32
“有话就说，我又打不过你。”
“我刚才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嗯。”
大野智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站在书店门口的相叶雅纪，慢吞吞地问：“到底要下多少决心，才能要求别人亲手抹掉最珍贵的记忆？”
“你别想着洗白他，我不听，现实就是他没成功，他有决心，他怎么不亲自来，这锅甩得漂亮。”
“小和就算了，你该不会到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就是他离开了和也，不问缘由那种，我还有必要知道更多？”
大野智再次选择闭嘴。
原来二宫和也和松本润到现在也只知道了当年相叶雅纪允许他们知道的部分。
而明了一切真相的，只有自己和樱井翔。
他大概是算准了此事一出，樱井翔会被气得够呛八辈子都不想看见那两只狐狸，自己随遇而安的性子不愿意提已经定局的东西，这样无论是二宫还是松本，都不用背负知晓真相之后的负担。
就这么喜欢吗？
喜欢到对他用尽所有的温柔，对自己用尽所有的残忍。
却终究，棋差一着。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