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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秀一看着照片，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把情绪平复下来，这才去看山本的眼睛，对方眼神中由于职业使然而带上的审视让他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这个人不可能杀人的。”

山本警部补把照片收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秀一一眼：“栉森君，你只需要根据我们的问题，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可以，”说着他又转向一脸担忧的友子，礼貌地问，“夫人，可不可以请您和您女儿回避一下？”

友子看了看秀一，后者咬着唇冲她点点头，又转过身去劝说仍旧拉着自己衣服不放的妹妹，最后友子带着遥香回了二楼的房间，将客厅留给了秀一与两位警员。秀一选了个单人的位置，山本警部补则与另一个年轻的警员在中央的长沙发上落坐，之后便开始了一些常规的询问。

实际上他们问得不多，总体花费的时间也不长，十五分钟不到，可等到他们询问完毕，秀一却觉得好像自己最讨厌的科目连堂了一整个早上般的难受。

“栉森君，你确认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名吧。”

栉森秀一从对方手中接过笔。耐着性子把记录看完，确认无误后才签上了名。把本子递回去时，他看着山本警部补问：“我能见到他么？”

山本笑容和蔼，但是摇头的动作非常坚定：“按照规定，只有他的家人和律师可以见他。”

对方拒绝得这么爽快，栉森秀一当然不会追着问能不能通融，他知道这样是自讨没趣，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把两人送到了玄关处。

打开屋门的那一刹那，冷风携着雨水的味道扑进屋中，秀一看着黑夜中的雨幕和两个警员逐渐远去的身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母亲和妹妹从楼上下来，不无担心地问着秀一的情况，他才回过神来，反锁了家门，对着两个人微笑；“没事，就是问了些问题而已。”

“那孩子……“友子担忧的神色中还带着明显的悲伤，“会做这样的事吗？”

“不可能，学长才不会。”意外的是，秀一还没开口，遥香倒是先出了声。

“我也觉得是他们弄错了，或许过几天就没事了。”安抚一样地拍了拍妹妹，秀一抬起眼看着母亲，“我不会看错人的。”

因为孩子们的保证和劝慰，友子的眉头总算是微微舒展开，一边柔声说着是啊，我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一边转身往厨房走，把刚才没来得及拿出来水果重新从冰箱里拿出来。遥香也蹦蹦跳跳地去开了电视，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恢复到刚吃完饭那会儿的轻松状态。但秀一心里始终沉甸甸的，之前因为曾根的事情，他很仔细地研究过一部分法律，已经发展到只有家人和律师可会面的地步，那说是重要嫌疑人也不为过。而且根据刚才那个警部补所说的，他们似乎也有确凿的证据和证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没什么翻身的余地了吗？而且和十七岁，正好打着法律擦边球而过的自己不一样，那个人已经是在法律上需要负全责的年纪了……越想越觉得心里烦躁，勉强陪着妹妹看了半集电视剧，秀一便推说还有功课要复习，就起身去了房间，在那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基地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之前剩下的酒——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用酒精来麻痹神经——一口气灌掉了大半杯，身子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发烫时，心却是一点点地冷下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谁伤心，是未来命运未卜的Kazuya，还是已经死去的石冈拓也，诚然后者是做过很过分的事，但秀一没有办法否认，自己心里在意这个童年好友，虽说升上国中之后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可他始终无法忘记，幼年那次迷路，他们两个一直牵着手，直到踏上回家的路也没有松开。

而Kazuya呢，是把自己从深渊的边缘带离的……一个秀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存在，他们说是朋友，却又好像比朋友还要更加亲近些，但若要说是大亲友，他们之间的羁绊也只不过是拥有着相同的秘密这样的程度，但是栉森秀一现在确定，自己是相信那个人的，就好像那个人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不追问自己一直藏着的事一样，相信他绝对不可能去杀石冈。可自己的相信又不能作为证据，警方要的证据，是数据和影像展现出来的实物，自己除了根据他们提出的问题，尽可能地详细回答之外，做不到任何事。

这个时候秀一才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有多么弱，弱到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那个人明明……一直很努力地在尝试着拯救自己，而自己也真的被他拯救了。

然而在他即将跌落深渊的时候，自己却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

如果昨天凌晨他没有来就好了，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吧？秀一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的不甘和悲哀就愈发地扩散。

他清楚，Kazuya是因为自己，才会到便利店来的。

——拜托，我要怎么办？

——你啊，平时不是很厉害吗，倒是想想办法啊？

用力地揪着头发，将头抵在支起的手臂之间，秀一听着屋外暴风雨敲打着房顶的声音，不知不觉嘴唇就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