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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地下的赌场重新回到地面上的那一刻，栉森秀一就被天空中温暖的橘色吸引了注意力。

和充满生机的朝阳不同，夕阳总是会给人决绝又壮丽的美感。然而今天笼罩东京天空的夕色，看起来却显得格外温柔。

他伸出手去，看着落在自己掌心的光，如同薄纱一样若即若离地在手中铺开。

Kazuya从旁边探过头，看着那层色泽柔和的光芒，问；“握着夕阳光芒的感觉怎么样？”

秀一蜷起手指，原本在掌心的光也就随之落到松松垮垮握着的拳头上，他抬头，琥珀色的眼瞳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原来你会这么说话的。”

Kazuya的手覆上去，恰到好处地包裹住栉森秀一的拳，只短短的几秒，又松开。

而后他将手插入口袋中，看着秀一清澈又湿润的眼眸，歪头：“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说话么？”

自然且熟络的口吻，反而让栉森秀一不知道怎么接话。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面前的人恰恰好站了一个逆光的位置，周身的轮廓都被镀上柔软的色彩，衬着清秀且柔和的眉眼，一瞬间就让他褪去了那层不良少年的外衣，变成那种连多中都会有的典型的——走在校园里很多学妹会红着脸低声议论说学长好帅那种——高中生。让人很难想得到，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坐在赌桌旁，和所有沉醉于赌博的亡命之徒一样，摆出倨傲又孤注一掷的姿态。

到底哪一个才是面前这人真实的模样，栉森秀一已经看不清。

但正是因为看不清，才会让人感觉到不安。何况栉森秀一本身就是很抗拒不确定因素的人。所以就算明白这个人对自己的意义可能不一样，却还是没办法去信任他。

“你应该怎么说话我才不知道。”栉森秀一微微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他又接话：“而且至今为止，你所有的行为都很奇怪。”

像是早就预料到栉森秀一会给出这样的回答，Kazuya脸上没有半点意外，只是端详着秀一，在秀一被他盯得不自在想要发作时，才甩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说到奇怪，也是彼此彼此吧？”

明明对方的话语里并没有传达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栉森秀一还是像被戳到痛处一样，脸色和眼神在一瞬间就变得锐利。

就是这个口气最讨厌。

听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像是掌握了对方所有的秘密。和他刚才在牌桌上一样，从容不迫地等待着机会，到最后结果揭晓的那一刻，直接让对面输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出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刻，黑衣的少年用扑克牌掩着嘴，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看向自己。别人都没看见，自己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对方黑亮的眼睛里跳跃着像是能吞噬一切的火焰，藏在扑克牌阴影之下上翘的嘴角，明显是猎物入网后志在必得的笑容。连飘过来的声音都是那样志得意满。

“刚才骗你的哟，我才不会输给那种家伙。”

看见他获胜的那一刻，自己毫无疑问是松了一口气。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整件事情都过分蹊跷了。会有人因为要说服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就去进行那种危险的赌博么？就算说要和自己打赌是偶然，那个赌局的胜负也应该早有定论吧？

或许他的目的也并不在于那个赌局本身。

这么大费周折，不过是想告诉自己不要试图与他对抗而已吧？

一想到这一层，栉森秀一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冷却。

这样面对一个能看透自己一切，自己却还对其一无所知的存在。就好像骑在飞驰的公路赛车上，在接近急速的时候松开了把手，一瞬间放飞的解脱感，其后却要立刻面对坠落的恐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秀一几乎是下定了所有的决心，才清晰而有力地将这句话问出口。

对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唇上，看过来时表情有些微妙的无奈。

“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问，难道刚才你的担心是假的？”

“我……”

“我还以为你已经能相信我了。结果才出个门就翻脸不认人。”

“才不是这个问题！”

对方明显是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顾左右而言他，让秀一没理由地烦躁起来。

“你是有目的的吧？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说就好了，虽然我也不觉得我这样的有什么你能看上的，但是——”

“有哦。”

“哈？”

被对方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秀一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又被Kazuya抓着肩膀拽回来。两人间的距离莫名其妙被拉近。近到栉森秀一甚至都能数清楚Kazuya那过长的睫毛到底有几根。

“非要说的话，你身上的绝望感，我很喜欢。”

紧张地吞口水，大脑一片空白的秀一，就任凭那人贴在自己耳边，用亲昵到暧昧的姿势和诱惑人的嗓音，说着自己根本消化不了的句子。

“所以我想赌一次，看能不能赢过那样的绝望。”

“仅此而已。”

TBC

其实他就是喜欢挑战高难度而已（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