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Ax小狐狸N
◇同系列文 墨染樱 清和呗 岚山叶 神泉雪 雾池泪 雨月蝶 春待归
◇时间很后面的同系列◇千帆尽
01
今夜的雪似乎特别大。
小狐狸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暖烘烘的被褥中钻出来，尾巴上蓬松的毛似乎是因为在被子里窝久了，东一缕西一撮地耷拉着，他赤着脚踩到同样被屋角的火盆烤得温暖的地面，刚刚睡醒步子还有些不稳，跌跌撞撞地往窗边摸过去。
窗外传来“啪嚓”的脆响，是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
二宫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打开一丝缝，仅仅是这么一条缝隙，冷风就争先恐后地撞进来，吹得他一哆嗦，下意识地松开抓着窗的手，于是窗被北风彻底吹开，屋角落一直跳跃着的灯火一刹那被吹熄，顿时原本充满着暖黄色光晕的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呜哇……”
小狐狸哧溜一声迅速溜回被子里，把自己裹成球，不一会儿走廊上传来足音，纸门被轻轻拉开，女子缓步走入屋中，椿花的香味散在略变得冰冷的空气里，小狐狸听着女子脚步声靠近，又抓着被子把自己团得更紧了些。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听见女子轻笑着道：“和也殿，您也不怕透不过气，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说着，女子重新关上了窗，又将屋里的灯点起来。灯亮之后，二宫才磨蹭着从被子里露了个头，抽抽鼻子，小声问：“椿姬，雅君还没有回来吗？”
“雅纪殿这些日子都在中纳言府上，应该与您说过了。”
“我，我知道是知道……”
抓着被子，二宫欲言又止，女子见状大约也明白了什么，温和地笑笑，说睡吧，过了这段时日，雅纪殿就能回来陪您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二宫也不好再打岔，于是乖乖地躺下，椿姬替他整了整被角，又站起身，安静地退出屋去。
二宫翻了个身，望着那一簇不断跳跃的拙火，不知怎么觉得心里闷闷的。
这段时日他能见到相叶的时间很少，所有人都告诉他是因为中纳言府上有妖作祟，几个阴阳师都被邀去除妖，诚然，这对二宫和也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因为他不了解世间这些权贵真正的意思，所以也不会明白中纳言的身份和命令份量有多重，他只知道成日陪着自己的温柔阴阳师不见了，偶尔几次回来，也只来得及和自己说几句话，再不像过去那样陪着自己玩耍。
而且他的衣服上那个味道……
虽然很微弱，但是二宫和也坚信自己不会认错。
要不……找机会跟去看看吧。
02
次日早上，二宫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支椿花。红艳艳的色彩，仿佛能将冬日的萧瑟都驱散。
他一下子就跳起来，急匆匆地披了衣服，也不叫椿姬，就打开门跑出去。
冬日早上的冷风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一个冷战，然而这些他都顾不上，赤裸的双足踩在积雪的石子路上，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音和一长串脚印。
宅邸门口停着一辆牛车，身着淡绿色狩衣的男子正与随车的武士说着什么，清秀的眉眼之间隐约流淌出温柔的气息，连说话时声音和语调都是那么平和温柔，毫无杀伐之气，看起来并不像是每日和妖怪打交道的阴阳师，倒更像是哪个热衷于风雅之物不问纷争的贵族。
“您先到前面去吧，我稍微再准备一下。”
“好的，但请您快一些，最后一日，樱井大人应当早就在等了。”
武士说着，又对阴阳师欠欠身，就驱着牛车往前走去，看他们走过了街角，年轻的阴阳师这才松一口气，转回身正对着宅邸的门，才转回去，怀里就扑进了被冷气包裹着的小家伙，毛茸茸和耳朵和尾巴一起晃呀晃。见此情景相叶雅纪无奈地笑，他就知道二宫这么跑出来，绝对不会记得把耳朵与尾巴收好，所以才把那武士打发开去，幸亏赶得及。
“醒这么早？多睡一会儿啊。”
“因为昨晚我睡着了也没看见雅君你回来。”
“对不起啊，”相叶揉揉小狐狸的脑袋，耐心地解释，“有非做不可的事，现在我也要马上走，小和在家里再等等好吗？”
狐狸尾巴耷拉下来，二宫扁着嘴抓着相叶的衣襟，明显是不想让他走，但心里也清楚自己不能妨碍到阴阳师的工作，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手。相叶摸摸他的耳朵，唤出了椿姬把二宫带进屋，叮嘱她让二宫多披一件衣服，女子微微垂首应下后，他才前去和武士汇合。
03
“雅纪你也太晚了……”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
樱井翔看着相叶雅纪若无其事的模样，也不好拆穿他，只是淡淡说赶紧把活儿做完就能回去了，相叶笑笑，也不多说，取出聚魂符递给樱井翔，温温道还是得麻烦你。樱井翔接了符，仔细端详会儿，抬眼：“应该是最后了吧？”
“嗯，今日之后她应该就能回去，也算了了中纳言大人的心愿。”
樱井翔垂眼，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花这么大心力替魂魄散去的妖怪聚魂，大概是他阴阳师生涯以来的第一次，不仅是他，几个随行的同僚好像也对此无法理解，在阴阳道的世界里，妖怪与人本就不该共存。可好像相叶雅纪就完全没有不习惯，在最初听完中纳言的诉求之后，就没什么犹豫地应承下来。
他总是这样，不管面对的是什么都一视同仁，从来不以身份或者地位去评价。即便是在阴阳师们大都坚定地认为妖怪都是有害的，都必须铲除的趋势里，他依旧毫不动摇，在不让同僚困扰的情况下，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这是优点，毋庸置疑。可是谁知道这样的优点，今后会不会成为……
“翔君？”
“没什么，进去罢。”
04
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即便如此也还是耗费了一个早上。
一切尘埃落定，中纳言留他们稍作歇息并致谢，樱井心细，说要去四周看看再确认一下。
他走到后院时，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应该属于此处的异样气息，想着别是才聚齐的魂魄又惹来别的不干净的东西——毕竟刚刚重聚的魂纯净又脆弱，正是徘徊的怨灵们最喜欢的目标——稍微判断了一下气息的来源，他干脆地摸出一张符纸甩了过去。
一声惊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摔了出来，樱井本能地伸手一接，还捞个正着。
等等，狐狸？
樱井翔把那小东西举到眼前，正好对上琥珀色的眼眸。
狐狸眨巴眨巴眼睛，突然一爪子就冲着樱井的脸拍过去，当然半途被樱井捏住。
“我说你，该不会……？”
“小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过来的相叶雅纪轻唤了一声，狐狸就挣扎着从樱井翔手中逃脱出去，扑到相叶雅纪身上时一下子就化作了幼童，双手紧紧圈着相叶的脖子不放：“雅君，他打我！”
樱井翔听着这脆生生的声音满是委屈的控诉，嘴角一抽，本以为自己看错，没想到还真是二宫和也这只小狐狸，胆子也够大，明知道这里阴阳师聚集还跑过来。
“小和，跟翔君道歉。”
相叶雅纪这话一出，樱井翔还愣了愣，他看向相叶，才发现那人脸上并没有平日惯常的微笑。他怀里的小狐狸更是不知所措起来，看看相叶又看看樱井，来回好几次，眸子水汪汪的，然而相叶雅纪就是不为所动，又严肃地重复了一次之前说过的话。这下可好，原本就快哭出来的小狐狸，嘤一声就真哭起来。
“我就知道，雅君有了别的狐狸就不要我了！”
哽咽着的哭声要多伤心有多伤心，相叶雅纪原本严肃神色一下子就绷不住，连忙用袖子去替小狐狸擦眼泪，越擦二宫还越委屈，偏偏又死抱着相叶不肯松手，樱井翔在旁边情绪经历了从惊讶到无奈的转变后终于看不下去：“哪来的别的狐狸？”
“还想骗人……”二宫抽鼻子，“他身上，这段时间，全是别的狐狸的味道，也不回家。”
“……”
樱井表情复杂地看着相叶，后者一脸无奈。
“别以为你哭成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跑来捣乱的事情，”明白了原委相叶反而冷静下来，一边替二宫擦眼泪，一边轻声说，“明明是你闯进来乱了这里的气，还要对翔君动粗，不该道歉吗？”
“你都不回家……我来看看也不行……呜。”
“我不回家，今早你在门口看到是鬼魂？”
狐狸被相叶绵里藏针的话说到无言，心里又别扭着拧不过弯，只是把脸埋在相叶肩上就不肯抬头，这回相叶却不纵容他，只温声道：“做错了就要道歉，小和你应该明白得很。”
樱井翔本想说要不就算了得了，但看相叶的神色，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想了想干脆冲着还是不抬头的小狐狸说你真的误会相叶，这有别的狐狸的气息纯属意外。
曾经被中纳言救过一命的白狐，为了安抚丧妻而伤心欲绝的中纳言，每日都化作他亡妻的模样与他相见。原本相安无事，直到某一日中纳言之女发现了这个秘密，固执地认为父上大人就是被妖所蛊惑，瞒着请了阴阳师祛妖，于是又一个夜晚，毫不知情的白狐就这样被打碎了魂魄，中纳言得知真相后悔不已，觉得如此断送了一个无辜的生命着实不该，便央别的阴阳师想办法，相叶雅纪提出了聚魂，既然是他提的，自然由他作为媒介保存魂灵的碎片，直到魂魄拼凑完整。
“所以他才不回去啊，谁知道那些碎魂会不会影响你，你看你，都不会用法力。”
“……”
“翔君，别说了。”
听完事情原委，小狐狸眨巴眨巴眼，总算肯抬头看相叶雅纪，对上自家阴阳师无奈却仍旧透着温柔之色的眼眸，怯生生地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相叶雅纪点头之后，扁扁嘴，这才转过脸对樱井翔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说，不然你们先回去？”樱井翔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太大动静了，待会那几个同僚来看热闹，你恐怕有点麻烦。”
“我倒是还好，不过……”相叶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叹气，“又要变冷了。”
“中纳言大人那里我替你打招呼吧，”樱井翔摆摆手，又走近相叶雅纪，低声道，“碎魂的气息其实很弱，力量不够根本不可能察觉。”
“知道你要说什么，”相叶微微点点头，示意樱井翔不必再继续，“我有分寸。”
樱井翔又看了眼心情瞬间变好，正抓着相叶衣服上的穗子数数的小狐狸，眼神暗了一瞬，却也没有再说下去，他想自己终究只是个旁观者，除了点到为止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只是希望相叶雅纪真的言出必行，说有分寸就有分寸。
“怎么了呀，雅君？我都道歉了喔，你还不高兴吗？”
“没有，我们可以回家了。”
二宫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一连声地催促着相叶，相叶也就一句句耐心地应，明亮又温柔的笑似乎驱散了冬日即将落雪的天空带来的阴霾。
只是擦身而过的北风，依旧凛冽。
《极月风 终》
